小南城隍廟 -全台唯一的鴨母王城隍

在昔日小南門城外不遠處有座城隍廟，因位處小南門城外，而有小南城隍廟之名。小南城隍廟有三位城隍，分別是大城隍杜義招，二城隍朱一貴（沒錯！就是鴨母王朱一貴），三城隍雷域輝；而朱一貴又稱「小城隍」。

義塚與小城隍公

但在這裡會發現除了現今廟址上的新廟外，對面亦有小城隍公的小廟，其右前方又有義塚碑，其實這三者息息相關。先從義塚講起，若此義塚碑一直都在這裡，且上方所刻文字為真，那就可能是清朝台灣府知府蔣元樞於清乾隆四十二年捐地所設的義塚，又稱「新南壇義塚」。從謝金鑾編撰的《續修臺灣縣志》卷二可看到：

新南壇義塚殯舍：在小南門外法華寺後 乾隆四十二年，郡守蔣元樞捐置園地八甲有奇，以為義塚…乾隆五十五年建造城垣，發掘無主骨骸五百六十五具；郡守楊廷理使韓必昌收葬於此，一時塚地布密焉。今愈累累矣。

同樣，在謝金鑾編撰的《續修臺灣縣志》卷七：

爰相南郊竹溪寺後，有園地一片，計八甲有奇；又有竹圍一所，亦頗寬曠，均屬民人業，為立券購之。以園地為義塚…

與蔣元樞的〈建設南壇義塚並殯舍圖說〉亦有記載：

…元樞伏念義塚列於恤政…於是相度南門外竹溪寺後，有園地一片，計八甲有奇——按地計百餘畝。又有竹圍一所，亦頗寬曠：均屬民業，立券買之。以園地為義塚，葬旅殯之無歸暨家貧不能營葬者。又於竹圍內另建寄櫬之舍共二進，兩廂各六間…募僧守之。來寄棺者，設簿記其姓名、鄉貫及寄棺之年月，以備稽查…有力者促其營葬，無力者則動支經費即就義塚掩埋。

其實不管是法華寺還是竹溪寺，其周圍都是墓地，甚至到了日治時期也還是一樣。

據小南城隍廟廟碑記載：

清中時期原為明末遺臣義士之祠堂，伴隨著諸將士之古石碑，早期香火稀微…

文中的「古石碑」有沒有可能是「義塚碑」不知道，而「明末遺臣義士之祠堂」則為碑旁小廟，應該就是小南城隍廟的前身，也可以說它是萬善同歸祠或有應公廟（有應公是日治時期才出現的名詞¹ ，但本文仍以有應公廟來稱呼這類小祠）。蔣元樞在其〈建設南壇義塚並殯舍圖說〉也說了：

複於義塚之傍（旁），設立化骨台：檢收殘骸，以火焚化，置於萬善同歸所。

學者戴文峰在〈台灣民間有應公信仰考實〉提到有應公的信仰源於清代的祭厲制度及義塚設置。簡單說，祭厲制度就是官方設置厲壇祭祀無主孤魂；義塚則指公有的塚山或大墳塚，通常立「萬善同歸」碑於塚前，或於旁邊立小祠祭祀。

但其實這兩者的分別在台灣並無這麼分明。厲壇的設立本與喪葬無關，只為禳除孤魂，但從蔣元樞的〈建設南壇義塚並殯舍圖說〉，可看出厲壇已逐漸轉變為停棺之所。

查臺郡有南北二壇，俱為寄櫬之所。南壇在郡治之南郊，北壇在北門外。台郡習俗惑於風水，每多停棺不葬；又流寓而死者，或不能運柩還鄉、或無人為營窀穸：皆寄柩於二壇。

戴文峰也指出，「查清代臺灣厲壇原為祭厲之壇，南壇、北壇亦同，與停放棺柩的殯舍本就不同；然臺灣偏處海隅，運柩困難，有者則惑於風水而停柩不葬，故至後來漸而衍為寄櫬之所。」²

陰廟升格，城隍上任

在民間信仰中，祭祀這些無主孤魂的廟稱為有應公廟、萬善爺廟、大眾爺廟等，均是陰廟，但陰廟也有可能變成陽廟。途徑有二：第一，有正神鎮殿或同祀，如西子灣的十八王公廟就因有玄天上帝鎮守而變成陽廟；第二，「水鬼變城隍」，只要照顧百姓，有恩於地方，時間一到也有可能升遷變土地公、元帥、城隍等等，如台南四草大眾廟、台南糖安宮等。

而說到城隍，其轉變來源可簡單分成兩種。一為地方官員或有功有恩於地方人士死後上任城隍，如鳳山縣舉人卓肇昌去世後上任梓官城隍；另一則為無祀孤魂轉化為城隍，如台南小北萬善爺轉為鎮山城隍。而小南城隍廟剛好都具備這兩個因素。

小南城隍廟的前身為有應公廟，祭祀明末遺臣義士，也因為是有應公廟，所以史料不多。清同治年間曾修建；清光緒年間台南縣安定海寮信士方馬德、方李粯夫妻受自家奉祀的觀音佛祖指點，要他們到小南門附近與城隍爺結緣，他們起初不願相信，認為非親非故何必搬家，但在多次火災後（又有一說為將會有大水滅村）他們來到了府城小南門附近，車子一來到這，馬就停下不走了，於是他們就近過了一夜，而就在睡夢中，就夢到了觀音佛祖帶了城隍爺來此就任，因此他們也就定居在此並奉祀城隍爺，之後在民國初年亦獨力重修廟貌。但在民國七十二年（1983）因開山路的拓寬而拆除大部分的廟體，只剩現今所看到的一小祠堂，現內部是祭拜城隍爺的令牌。方馬德之女吳方愛珠籌資重建新廟，民國八十三年（1994）正式落成，即為今日所見小南城隍廟。

從小南城隍廟的沿革來看，會發現一個值得討論但不一定會有答案的問題：

朱一貴-小南城隍廟的主神-是何時出任城隍的？又為什麼是朱一貴出任？

據廟方資料推論，朱一貴在清同治年間即上任，加上小南城隍廟原本便是祭祀明末遺臣義士，雖然朱一貴是清康熙年間人，但其舉事抗清時所定的國號為「大明」，所號召的義士又是鄭氏部隊後代，姓氏又同明朝國姓，很有可能因此被認定為「明」朝義士。但既為「明」朝義士，能夠上任清朝時的城隍嗎？因此相傳朱一貴是由觀音佛祖渡為神，並由玉皇上帝敕封為台南州城隍綏靖侯；如此一來，成神後就沒有意識形態的問題了；政府官員可能不會去祭拜，但一般老百姓會，有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小南城隍廟便從原本是官設的萬善同歸所轉為民祀的城隍廟。

學者謝貴文對此有不一樣的看法。他認為小南城隍廟在有應公廟時沒有找歷史名人出任城隍的必要，最有可能的是在建新廟時，廟方希望擺脫原有有應公廟的色彩而藉由歷史名人出任城隍爺來轉型成正統的城隍廟。選擇朱一貴的原因，恰恰只是因為當時朱一貴在民間的地位日漸提升，電視台也於那時（民國八十二年）推出鴨母王的連續劇，廟方順著隔年的新廟落成趁勢創造朱一貴的出任。³不過在民國六十二年時台灣省臺南市寺廟登記表上小南城隍廟的主神便已登記為朱一貴，因此這項說法顯然與事實有落差。

訪問方李粯後代，方女士表示說約在民國五、六十年時，小南城隍廟還在舊廟址時，城隍爺就有降駕說祂自己是朱一貴，大城隍為杜義招、三城隍為雷域輝，且那時廟後的三株老榕亦是代表祂們三位城隍。小南城隍廟的香火興旺除了本身城隍爺很靈感外，與一個小故事也有關。小南城隍廟因位於小南門附近，多有往來的牛車馬車，但只要經過這邊沒有拜拜，牛、馬就會停下不再前進，因此每個經過的人都得來向城隍爺上香致意。不論是哪一種說法，或甚至還有另外的說法，現今出任小南城隍廟主神及二城隍的就是朱一貴，這是大家都認同的，也就是民俗。

小南城隍廟廟宇導覽

好的，接下來來簡單介紹這間廟宇。進到小南城隍廟拜殿時回頭一望，不免俗的依然有城隍廟該有的算盤。

正殿裡，位居中間的即為二城隍朱一貴，其右邊為三城隍雷域輝，是朱一貴起兵時的大將，後來一樣遭清廷處決，而左邊則為大城隍杜義招，據廟方說法其原本為土地公，而我猜想可能是原本管理這片區域的土地公，因建新廟而升職，廟裡主神朱一貴禮讓其為大城隍，自己則為二城隍。又或者因為小南城隍廟原本為厲壇，而清代的官方祭厲是依附在城隍祭祀之下，以城隍爺為主神，無祀鬼神設於壇下。因此土地公升格為城隍，是為大城隍。

可以注意一下位居二城隍前的一尊小神尊，身穿紅袍，在神像群裡特別吸睛，這位就是第一代廟婆方李粯，小城隍廟的人俗稱這尊叫阿祖。方李粯女士勤儉持家、慈悲布施、連乞丐羅漢都一一供養；據說城隍爺托夢要其代為轉述禍福，民國日軍常轟炸，因此躲避戰亂的人無數。⁴

後殿奉祀天上聖母，觀音佛祖則在二樓。奉祀媽祖娘娘及觀音佛祖的原因，是因為方馬德、方李粯夫妻原本就有奉祀湄洲媽（當時是在大天后宮開光），且當初朱一貴亦是在大天后宮登基，在這樣的因緣下，小南城隍廟亦有奉祀媽祖娘娘，而之後媽祖娘娘也指示說要朱一貴擔任祂的隨駕護將。另外，在朱一貴赴義後據傳是由觀音佛祖救起並帶在身邊修行，不僅做人，做神也要飲水思源，因此在有如陰間衙門的城隍廟便可以看到媽祖娘娘和觀音佛祖。

關於小南城隍廟的靈驗事蹟很多，最有名的莫過於找尋失物以及有求必應（尋找失物而有求必應也是有應公的一項特質）；近年來，又多增了指引信徒做生意，如賣普洱茶、紅豆餅。但到了小南城隍廟求事，事後一定要記得還願，這是小南城隍的規矩，也呼應了前身為有應公廟的靈界潛規則。

♥ 特別感謝小南城隍廟主委、委員、粉專小編。

文 / 阿丹（一步就出走版主）

參考資料：

¹ 戴文峰，〈臺灣民間有應公信仰考實〉，《臺灣風物》46卷4期（臺北：臺灣風物雜誌社，1996年12月），頁53-58。

² 戴文峰，〈臺南地區民間無祀孤魂轉化為神明的考察〉，《臺灣史研究》18卷3期（臺北：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2011年9月），頁141-173。

³ 謝貴文，《內門鴨母王朱一貴》，臺北：玉山社，2015年。

⁴ 小南城隍廟粉絲專頁。

§ 小南城隍廟資訊：

地址：700台南市中西區開山路289號
開放時間：06:00-21:00
電話： (06)214-54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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